這幾天PTT八卦版吵得最火熱是電視新聞報導有人生用酒精膏塗在狗身上放火燒狗,可憐的小狗活活被燒死。靠著鄉民的力量,終於抽絲剝繭找出兇手,赫然發現竟然只是兩名國中生,國中生燒狗的原因只是覺得好玩。

這是一件令人灰心膽寒的新聞,今天PTT出現了一篇文章「沒有人願意嚴肅看待~關於一隻狗的生命」,裡面有文字寫著「我們希望學校能負起責任,對自己失敗的教育,向社會大眾給個交代」、「協會一定要讓失敗的教育單位得到應有的懲處,一定要讓喪盡天良的放火學生得到教訓~校長、導師、家長、學生……一個都跑不掉…每一個都該為小小白痛苦折磨致死的事實付出代價!!!」

剛好今天跟一位家長才通過電話,回家讀完這篇文章之後,其實我百感交集。我自己身為第一線的基層教師,我知道自己的教育責任每天我也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但是在這個工作崗位上越久,我越能瞭解自己能力的界線,更白的說,我知道一個老師並非萬能,要扭轉一個人的行為最終要靠的還是孩子自己。

我們班上有一位小孩,他的所作所為讓我幾乎必須兩天一通電話的與他媽媽進行溝通,試圖找出幫助他的辦法。他可以在上英文課的時候站起來罵英文老師「卑鄙」,只因英文老師想舉行一個小小的隨堂測驗。上體育課的時候用球打體育老師,只因為「覺得這樣好玩」,上社會課的時候,站起來對社會老師連續講十幾句「妳管我妳管我妳管我……」。而對同學惡毒字眼不離口,「白癡」「笨蛋」、「卑鄙」、「下流」只是最常見的,髒話更是家常便飯,對同學手來拳來是司空見慣。

對於這種孩子,老師能做的有限。罰站不能超過十分鐘,罰寫總是圈個一兩段寫,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不痛不癢,這一節才被處罰,下一節課立即又犯。我對他通常採取苦口婆心,如果用我們班的話來講就是:「老師開始念經了。」目前看起來成效不彰,但是這也是他唯一會覺得最受不了的方式。

好在媽媽非常明理合作,兩天一次的電話,可以發現母親在這孩子身上的用心。今天我掛完電話耳畔還迴響著這位母親的那句話:「老師,為什麼我會生出這樣的孩子?」我真的無言。或許是基因的選擇,或許是成長過程錯誤觀念的養成,但是孩子本身要不要負點責任?

回到燒狗事件,高雄市關懷流浪動物協會辦公室所發的這篇文章,內容控訴著「我們希望學校能負起責任,對自己失敗的教育,向社會大眾給個交代」、「協會一定要讓失敗的教育單位得到應有的懲處」、「校長、導師、家長、學生……一個都跑不掉…每一個都該為小小白痛苦折磨致死的事實付出代價!!!」如果我是這兩位國中生的導師,我真的除了無言之外不知道如何回應。

孩子交給學校,學校當然有一定的教育責任,但是是否因為一兩個個案,便要把學校打成「失敗的教育單位」?至於國中導師,我更看不出國中導師為什麼要為「小白痛苦折磨致死的事實付出代價」。這兩位國中生交到導師的手中之前,已經經歷了十幾年的人生,他們的行為養成與人格特質絕對不是這位老師所需要負起的責任,如果說要懲處校長、老師,那麼只是事情發生之後找人頂罪出氣罷了!

教育是一個很複雜的課題,因為它牽涉的範圍太廣,從孩子一出生,他所接觸的家庭家人、他所吸收的電視節目、他在學校所學到的次級文化、他在成長過程裡所遭遇的生活經驗……所有的點點滴滴型構成一個人的價值觀念,絕對不是單單的某一個環節就能切割清楚的。更何況現在的教育環境真的讓基層教師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感慨,對學生講道理,態度不佳還好,多是是會頂嘴的學生。國小生尚且如此,國中生更不要說,有些兇狠的學生還會抄起傢伙,老師有那麼多條命來教書嗎?也有許多家長的教育觀念不敢恭維,三不五時來教室外頭站崗,要孩子用錄音筆錄下老師上課的過程,回家來找碴的家長也不是沒有。更有些家長覺得老師不如他的意,找來新聞記者到校熱熱鬧鬧來一頓好看的。現在還有保險業者專門幫老師保險,保險的內容我仔細一看都不免覺得有現在教育環境還真艱困之感。

如果因為火燒狗事件而推論這間學校是一個「失敗的教育單位」,實在無限上綱。對於尚在崗位上積極付出的老師也有欠公平。每個工作都有極限性,醫生不可能醫好每一個病人,法官不可能還每一個人公道,老師不可能教好每一位學生,警察不可能抓完所有的罪犯。但是我相信很多醫生、法官、老師和警察們都在努力往這條路上走。

我這篇文章不是要為任何人卸責,只是身為一個基層老師對於上述的那篇文章讀完之後,內心有感不吐不快。
 
 
文【白飯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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