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

知道小團圓出版了之後,心中是有猶豫的,那是因為知道小團圓出版的轉折,但是幫嬰兒洗完澡之後,暫時把嬰兒交給爸媽就立即去把書帶回來。傍晚趁著嬰兒入眠後,帶著謹慎虔誠的心情打開第一頁,心裡暗自告訴自己:「這真的是最後的了~~」對於自己喜愛的作者,後來不再出書,尤其是已故的,每當再度翻讀後,心裡就會有:「沒了!」的嘆息。於是小團圓也成了不得不擁有的珍藏。

因為讀前就被大肆奉送的「自傳體小說」影響,讀了數十頁之後,忍不住把書擺下,明知道就算作者能對著每位讀者喊著純屬虛構,但讀者就會自己對號入座。坊間的自傳不見得就比小說來得可靠,作者難免投射自己最貼近的題材在作品內,但是這種真實自身的投射有多少比例的真實?這就是一開始困擾我的弔詭之處。

不過讓我先離題一下,討論「口白人生」這部電影。電影裡面寫小說的作者打算寫死書中的主角,沒想到主角真有其人,竟然找上作者要作者修改結局。這種設定非常有趣,讓我不得不想到是小說裡的人物自有生命,只是讓作者代為發聲,亦或是作者是全知全能的掌握者,控制著書中人物的生死哀樂?然後讓我們再回到小團圓,張愛玲是無意識的寫成了九莉這角色,只是這角色比其他角色多投射了自身經驗在裡頭,還是張愛玲是有意讓九莉來幫她發聲,寫出她想講的她遭遇的她經歷的種種?

一開始我總是帶著這樣的想法讀著小團圓,於是一直被干擾,因為我覺得這兩者不同的寫作態度,是小團圓是否為自傳式的小說的主要關鍵,也是我一開始說的坊間的自傳不見得就比小說可靠,如果張愛玲是後者的態度,那麼小團圓並不能稱得上是可靠的自傳,頂多是個人自語式的回憶錄。但再更仔細的往內想去(是啊,可見我昨夜睡得多差),不論是前者或是後者,那都是張愛玲的一部份。不論是無意識的投射,或是帶著寓意的隱射,那都是張愛玲要表達的。作品寫好了之後,讀者的如何詮釋與張愛玲已全無關係,她是不在意的。(當然利用「色‧戒」來污衊她這件事除外)

讀者要把小團圓當成她的自傳也好,把小團圓當成與她其他的小說作品一樣的單純也好,張愛玲是沒有辦法控制讀到這本書的人。當我有這想法的時候,又圈回了小團圓是否該出版的一事上面。也正因為張愛玲無法控制讀者要如何的解讀這本書,所以她所能控制的就是決定是否要出版這作品。如果她真正的意願(當然現在已無法得知)是要銷毀小團圓的,那麼她的顧慮身為讀者的我們就得尊重的去思考是否不要放大解讀小團圓的內容,甚至與她本身作過多的連結,例如當成自傳之類的,否則為何這麼多作品單單指定要銷毀小團圓?一定是有張愛玲她的考量存在(是否如同宋以朗所言的那些緣由,現在也不可考了)。

深夜在腦海裡對小團圓百轉千迴之後,我不禁笑了起來。因為我終於又回到了原點,發現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擾,唯有放下這一切才能好好享受張愛玲的作品,就算張愛玲不願意小團圓出版,它畢竟還是出版了,既然出版了就好好珍愛這本張愛玲的著作,當成自傳也好當成小說也好,小團圓不也因為這複雜的內涵,曲折的出版過程而更顯得意義非凡?

這一切的擾人的思緒告終之後,我才真切的發現到我有多喜歡張愛玲,喜歡的那麼的謹慎小心,如此的珍視這些細小的點滴。

謝謝妳張愛玲,給我們這麼多。

 

文【白飯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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