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我們班出現有一個有趣的現象喔。三年級時因為剛帶他們,所以我們有一些約法三章,小孩都很認份的乖乖遵守。現在到了四年級,尤其是下學期我們班的小孩越來越會討價還價,但是因為他們的提議也都很有道理,所以我蠻常採納他們的主意,最大不同就是在午休的時候。

以前午休我們都乖乖趴著睡覺,現在他們說想在午休的時候看書。我想一想說:「那沒問題,但是你們要保證午休看書時要乖乖的,不可以趁機講話唷。」一個小孩好奇問我:「老師,怎樣才知道我們乖不乖啊?」沒辦法,我們班沒有記名字的小老師制度,而午休的時候我又常常馬上就昏迷的睡過去了。正當我遲疑的時候,一個小孩舉手說:「那就以有沒有得到秩序錦旗為標準,好不好?」全班都同意,於是我們便從三月份開始實施。如果本週午休看書,下週沒得到錦旗下週就得趴著睡覺,如果有得到錦旗,那就下週可以繼續看書。


結果妳猜如何?只要是看書的那一週,都不會得到秩序榮譽錦旗;而趴著睡覺的那一週,便會得到錦旗。於是我心中一直偷偷認為他們在午休的時候,是假借看書之名,行講話之實。直到有一週,那一週正好是看書的那一週,沒想到竟然得到了錦旗,於是我便在頒獎之後,跑去找那週負責評分的老師,開玩笑的對他說:「喂,有放水喔?」那老師後來跟我討論他看到的一些東西。

 
他說一開始評分看到很多班級都安安靜靜趴著睡覺,一下子看到我們班的小孩沒有睡覺,反而在看書,有時還有小孩起來走動去書櫃換書,真的會覺得秩序沒有其他班來得好。但是觀察幾天之後,他發現我們班的小孩雖然走動換書,或是坐著翻書,但是卻是全班安安靜靜,他覺得這才很難得。被強迫的趴著睡不叫乖,那叫做『就範』。而沒有任何強迫下的遵守秩序才叫做真正的乖。


我突然回憶我和蚊子血的求學過程,也就從來不是老師心目中所謂的乖巧學生。我們會「不平則鳴」,在高中的時候,我記得帶我們三年的級任導師還曾在我的週記上寫著:「班長啊,好好的把班帶好,意見不要太多。」那時坦白說,我還蠻受傷的,我想老師心目中的「乖學生」就是安安靜靜的順從著大人們的規矩嗎?而蚊子血就更不用說了,我想她的體會一定比我更深刻。


我覺得我們台灣的教育太把學生規範在一個刻板的框框當中,最好能全體一致才好控制,所以午休時就算有些孩子壓根睡不著,還是得乖乖趴著維持著那僵硬的姿勢,等待著那午休的鐘聲響起。我們為何不能讓孩子有一個適當的空間,讓他們能隨著自己的意思安排時間,享受在學校少有的自由。
(這裡少有的自由是指,每天七堂課都排得滿滿,小孩都得照表操課。)


一開始我也擔心他們會趁著這個時間玩耍嬉戲,但是我後來仔細一想,把孩子控制得再嚴謹,總有一天小孩還是會離開我們,那麼不如現在先讓他們提早學會如何自我控制,等到他們可以擁有自由的那天來臨,他們才不會不知道該如何使用他們的自由。


最近鬧得沸沸洋洋的駙馬爺事件,我不多評論。但是我想起他的老師曾說:「這孩子在學校是很乖的,沒有大家想得那麼壞。」是啊,那為什麼一個在學校那麼乖那麼單純的孩子,一離開了學校,離開了束縛擁有了自由之後,卻迷失了自己,開始變得連他們的老師都大感意外了呢?


我猜他在學校一定是一位很壓抑的學生,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把老師的話或是規範當成金科玉律這般看待,目的可能是為了當人人心目中那個品學兼優的模範生。當他有一天離開了學校不再有了這些束縛之後,他發現他可以為所欲為時,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束縛他自己,因為以前都是別人規範他,現在只剩下他自己,他便迷失了。


我一直以為自我控制是需要學習的,再多的外在束縛也有死角,我們在學校受到老師的監督(唉喲,用這麼難聽的字眼。)出了社會是受到了法律的監督,但法律不像老師,它是看不見的,所以很多人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可以瞞天過海,事實上,法律比老師還嚴格,更嚴重的是,法律不像老師一樣會對自己的學生心軟。


所以我認為真正的「乖」,是在沒有任何的束縛之下,依然堅守原則不做踰矩的行為,而在被允許的程度裡,適當的表達自己的意見。不在人前強迫自己做那過度壓抑的「模範生」,也不在人後放任自己做超越道德的行為。我一直以為越是不可思議乖巧的孩子,越是有可能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反而是,那種老是覺得意見很多的小孩,反而有控制自己的能力。

我們班本學期的錦旗跟三年級比幾乎要少了一半,但是本學期我卻是能更放心的讓他們自己處理打掃、排隊
……等一些雜事,而無需像老媽子一樣跟前跟後碎碎唸的叮嚀著。因為我知道他們在我面前和在我背後吵雜的程度是一樣的,而這個程度剛剛好是我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啊,多希望老媽也能明白這個道理啊。




文【白飯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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